“师父,喝口茶。”
许守靖捧着一盏冒着热气的香茶,笑嘻嘻地送到伶扶玉面前。
“不喝。”伶扶玉倚在绿荫环绕的廊亭中,手里捧着本古书,慢悠悠地翻阅,语气平淡毫无波澜。
许守靖干笑一声,只好将茶盏凑唇,轻轻吹动浮起的茶梗,随即抿了一口。
茶水略烫,香气却浓,入口丝滑,醇香扑鼻。
伶扶玉轻瞥他一眼,挑动玉指将古书翻了一页,像是不经意间提起:
“修行须自制,少沉迷点女色。”
“噗——咳咳咳咳……什么?”
许守靖一口热茶差点没喷出去,手忙脚乱地捂住嘴,咳得肩膀直颤,脸色憋得通红。
就像……被五花大绑扔进蒸锅的螃蟹,原本是青,后来……就红温了。
“什、什么昨晚……师父,你刚说什么,我没听清……”他食指轻挠脸侧,眼神飘忽不定,还想做着最后的努力。
伶扶玉未曾抬眼,仍是垂首拨动书页,语气云淡风轻:
“以你那色胚性子,哪次不是被我冻个两三次,才肯罢休离去?”
“呃……”
“啪塔。”
她合上古书,终于抬眸,斜睨他一眼,眼尾微挑,语气不咸不淡:
“昨夜虞家那丫头把你领走,今天就虚浮成这样,要说什么都没发生……你当为师傻吗”
“……”许守靖。
果然还是被看出来了?
不过,许守靖是什么人?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不行呢。
他赶紧战术性抿了口茶,好像能靠这点茶液压住内心的慌乱似的。
沉默良久,又深吸了一口气,许守靖憋了半天,硬着头皮笑道:
“师父……你想哪儿去了,我那是在双修。”
许殁天的《融灵法》只利好作为核心的天罚血脉,不像一般的双修功法,对于修炼双方都有好处。
虽说,有些偏离双修功法的初衷,并且也没有任何‘延时’的效果。
但,也不能因为这样,就剥夺它作为双修功法的正统性吧!
许守靖眼神飘忽,说出口的话自己都不信,怎么看都像是在找借口。
伶扶玉没出声,但唇角却隐约动了一下,像是想笑,又像是在冷哼。
她放下书册,玉指一勾。
“过来。”
许守靖眸露疑惑,缓步走近。
伶扶玉轻触耳坠琼玉阁,灵光微闪,文房墨宝在石桌上依次呈现。
“磨墨。”伶扶玉捏起笔毫,语气澹然,目光一撇,示意了下砚台。
许守靖只得老老实实在一旁磨起墨来。
磨了没几下,他余光扫了眼宣纸,转动墨锭的手就顿住了。
紫阳参、苍灵芝、养元玉莲、通灵百草露、金髓木心果……
草药名一串接一串,一看就是极补的配方。
他虽不通药理,但毕竟自幼在龙玉门,耳濡目染下,对寻常的仙草灵药还是识得几分。
——光看开头这几味灵药……TMD,十全大补汤来了都得跪下。
许守靖脸色一阵青白,属实有些难绷,忍不住小声抗议:
“师父……我不用这些。”
这搞得好像自己多虚一样!
伶扶玉却丝毫不理会他的情绪,写完药方,将宣纸叠的四四方方,塞进他手里,顿了片刻,语气澹然:
“身体是养出来的,你年纪轻轻,就这般沉迷女色,如此日复一日下去,还谈何修炼大道?”
“……”
许守靖不是很想说话,郁闷地坐在旁边生闷气。
他很想找个机会,向伶扶玉证明自己的能力。
伶扶玉瞥了他一眼,盯了片刻,唇角轻轻翘起,似笑非笑:
“让你每天就那点心思,这都是报应。”
“师父,我……我真不想喝这个。”许守靖一阵牙疼,眼神委屈极了。
他觉得自己再不想办法挽回声誉,伶扶玉是不是以后都会觉得他又菜又爱玩?
伶扶玉斜睨他一眼,慢悠悠地抚裙坐下,微风轻撩耳畔的发丝,语气若有所思:
“不喝也行,为师毕竟不是专修药理的,那些医仙开方子,自然更对症。”
许守靖刚松了口气,就听她继续道:
“你不是认识安惊鸿的徒弟吗?安惊鸿的医术,即便放眼整个九洲,也难有出其左右。想必其弟子也不会平庸,你可以去找她开药方。”
“……”许守靖被噎得不轻。
他觉得自己要是敢找曲夜凛开这种‘十全大补汤’,她怕是能嘲笑自己到下辈子去。
想到这儿,他嘴角一抽,语重心长地叹了句:
“……师父,我到底该怎样,您才能信我呢?”
“你平时少几分色心,别一直打我主意,我就信你。”
“……”难度还挺高?
许守靖心底生出一股闷气,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。
他干脆环住伶扶玉的柳腰,将她轻按入怀,手环细腰,下颌贴着香肩,声音压得低沉:
“师父,话不能这么说……我到底怎么样,您心里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……”
虽说那一晚不是进攻方,但也算是知长知短了,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?
换做平时,伶扶玉肯定会被这句话气到,怪罪许守靖没大没小,说不定顺手就把五肢给冻了。
可这次,她却罕见地没什么抗拒,反倒主动环住了许守靖,轻轻拍着后背,语气轻柔:
“好了,没事。没人嫌弃你。”
“……”
许守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了。
他估摸着,除了日后用行动让师父翻白眼之外,也没什么别的手段能给自己正名。
日光斜斜穿过檐角,风从林叶间穿过,枝影摇曳如水波微漾。
桂叶簌簌而落,宛若飞羽。
一瓣落花旋转着,轻点在茶盏之上,荡起一圈圈涟漪,微微晃起一圈涟漪。
许守靖闭着眼,头枕在伶扶玉膝上,呼吸绵长,神情安然,看起来像是睡着了。
伶扶玉一手翻着古书,另一手顺着他的额发拨了两下,指尖极轻,像是在逗猫。书页翻过一张又一张,半点声音也不出。
“师父。”
静默中,许守靖忽然开口,声音低而含糊。
“什么事?”
伶扶玉指尖微顿,旋即淡声回应,语气不急不缓,视线仍停在文字上。
许守靖睁开眼眸,望着被饱满圆弧半遮半掩的廊亭天顶,稍作犹豫,终是开口道:
“过几日,可能要去和疯魔院……决战。”
伶扶玉依旧未抬眼,拇指慢慢推着书页,淡淡回道:
“讲法结束后的那几日,你跟虞家那丫头搞出来的阵仗,为师又不是没看见,早料到会有这一天。怎么,你支支吾吾半天不敢说,就这件事?”
许守靖陷入沉默。
片刻后,他顿了顿,声音更轻,如试探般的开口:
“师父,其实我是想说……要不,您别去了吧?”
翻页声音骤然一顿。
“啪。”
伶扶玉将古书合上,眸光澹然,斜瞥着他,蛾眉微蹙:
“疯魔院在八荒帝墓所为,伤天害理且不论,还险些害你性命。于情于理,我都该出份力才是,你不让我去是什么意思?”
“不是这个意思,师父,你听我解释……”
许守靖坐了起来,半捂着后颈,语气随意地道: